[第56期专访]北京儿童医院葛明:脑肿瘤术前不分流避免患儿终身带管 成立儿童神经中心打通内外科
神外前沿讯,国家儿童医学中心(北京)、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神经中心兼神经外科主任葛明教授,低调而温和,平时就是喜欢“踏踏实实做好手术,不太喜欢对外说什么”。但最近的一次关于术前脑积水分流的演讲(详见[演讲]北京儿童医院葛明: 儿童颅内肿瘤原则不做术前脑积水分流 避免终身带管 医生愿为此承担更大手术风险)却引发了关注和一些争议。
对于这个话题,儿童颅内肿瘤术前是否分流,是否放置分流管,葛明教授态度鲜明:为了避免患儿终身带管,坚持术前不分流不放管。目前这个观念已经逐步获得了患者和业内的认可,这个做法也已经在北京儿童医院神经外科全面推行,两年左右时间做了300余例此类手术。
葛明教授的履历十分精彩,曾经师从王忠诚院士和亚洲第一刀张俊廷主任,经历了颅底外科、功能神外、小儿神外三个领域的历练,这样的经历在中国神经外科领域中也并不多见。
以下是神外前沿与葛明教授的对话实录:
1、成长经历:师从王忠诚 张俊廷 为何最终选择小儿神外
神外前沿:您现在在小儿神外中偏哪个方向?
葛明:现在是小儿神外的疾病全都做,应该说小儿神外涵盖了成人神经外科所有涉及的亚专科,包括肿瘤、血管病、功能,还有成人并不多见的先天畸形。
神外前沿:您此前在北京天坛医院有怎样的成长历程?
葛明:1989年我从北医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天坛医院,一直跟着亚洲第一刀张俊廷主任,做了10多年颅底肿瘤。2003年医院竞聘中层干部,就把我安排到张建国主任的的功能神外组了,主要做癫痫、帕金森、肌张力障碍、面肌痉挛和三叉神经痛等。2013年到神经外科一病区(小儿神外)担任主任,做了不到两年。
虽然说小儿神外不是成人神外的缩影,但其实也是一脉相通,只不过小儿的手术需要更精细一些,术后需要更多的呵护。
神外前沿:颅底、功能、小儿都做过的神外医生好像很少?
葛明:应该不多。不久之前,北京儿童医院升级为国家儿童医学中心。我从北京天坛医院到北京儿童医院来,还是有些优势的,基本上对小儿神外各个亚专科都不“犯怵”,包括脑干手术我们也能做。
神外前沿:在张俊廷主任那里做过比较难的颅底手术吗?
葛明:都做过,张俊廷主任在中国做的第一台乙状窦前入路岩斜区脑膜瘤,就是与我和吴斌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,从早上一直做到夜里1点钟。
神外前沿:从颅底外科到功能神外,有没有心理落差呢?
葛明:肯定是有一些,其实我本身还是很喜欢做肿瘤的,但是当时医院安排我去配合张建国主任开展工作,是一个新的领域。我2003年去的时候,当时功能神外有很多工作当时需要拓展,张建国主任很有眼界。可以说我们和张俊廷主任学了很多技术,和张建国主任在一起时学会了看得更远。
神外前沿:在功能神外工作中有什么收获?
葛明:做DBS、VNS等神经调控技术,还有癫痫手术等。手术本身难度要求不高,但最关键的是术前的评估,这需要多学科合作。如果术前评估的好,手术效果就好。
颅底肿瘤手术是纯靠手术技巧,而癫痫手术是判断癫痫致痫灶很重要,切除致痫灶的手术技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。
神外前沿:功能神外尤其癫痫治疗,应该对现在的小儿神外有帮助,因为癫痫中很多是儿童患者?
葛明:对,癫痫很多是从儿童期起病,早期治疗对防止发展成顽固性癫痫很有帮助。
神外前沿:在北京天坛医院神外一小儿病区的工作有什么收获?
葛明:其实小儿神外的著名专家罗世祺是我的老师,我的导师是王忠诚院士,早在九十年代中期罗主任就带着我们去贵阳支边,那时就和马振宇主任做了一个开拓性的工作,就是经胼胝体穹隆间入路的第一台手术,治疗三室后肿瘤。马主任这个入路现在估计做了800多台了,应该是世界上最多的了。
我到了小儿病区以后,看到很多患儿父母的焦虑与期盼,所以对小儿神经外科特别热爱。
说明:神外前沿拍摄照片时经过医患双方同意,并进行了隐私保护处理。照片内容:葛明主任查房,患儿系视路胶质瘤患者,术后视力正常,体重开始增加(患病时消瘦)
2、手术风险高,为何术前脑积水还要不分流不带管?
神外前沿:来到北京儿童医院后,推动了哪些新技术和理念?
葛明:我有很多理念之前难以实现,比如很多脑肿瘤的孩子有脑积水,在某些医院就是要一律都做分流手术,这样的话病人做手术时会容易很多,但是患儿会终身带管,终身会受脑积水分流管的影响。
而我在北京儿童医院这两年已经做了有300例左右手术了,都没有放分流管,术后也没有再做分流的。这个理念,我们现在是全科室推广,这两年中只有2例术后被迫做分流的。
我觉得这个理念应该可以让患儿受益终生。有分流管的话可能会带来很多的并发症,比如堵管、感染等等,甚至将来出现裂隙脑室,如果不放管的话,就没有这种负担了。现在已经有了效果了,很多人都到这里来,说听说这里不给放管才来的。
但是有一点必须强调,没做分流的手术难度要大很多。
神外前沿:不放分流管这种做法,有没有受到主流医学界的认可,比如说写入指南或共识?
葛明:至少张俊廷主任一直鼓励我这么做,但也有很多人不这么做。但是我们这里一定要这么做,因为患儿会受益终身。现在这种理念在国际上也没有统一标准,但我觉得是正确的。至于未来能否写进指南,现在也不知道。但不放分流管这个观点,大家现在是认可的。
当然,如果让一般单位去开展的话,会冒很大的风险。可能在没有处理好的时候,病人就出现脑疝而死亡,或者手术中造成颅内压力特别高,开颅之后手术操作变得很狼狈,处理起来反而不好。
因为颅压特别高的时候,肿瘤和脑组织像“开花馒头”一样就涌出来了,这时候没有经验的话,手术可能就顾不了这么细了,就会损伤正常结构和脑干等。
这时就需要经验,也需要提前有心理准备,要迅速打开,把脑脊液放出来。有经验的医生能够找到原因在哪里,需要赶紧打通中脑导水管,但有的医生可能就慌乱了。所以要有一定技巧和基础才能这么做。
神外前沿:不放管这个要求,国内只有这里在做吗?
葛明:国内其他医院在脑积水情况不重的情况下,也有不放管的。我们这里是无论什么情况,只要属于肿瘤引起的脑积水都不做分流。
3、成立打通内外科的儿童神经中心
神外前沿:现在北京儿童医院神经外科有多少医生?
葛明:神经外科10个医生,功能神外有3个,一共13个。我来北京儿童医院之后,院里成立了神经中心,我是神经中心主任同时还兼着神经外科主任,神经中心下设神经外科、神经内科、功能神经外科三个科。
成立神经中心可以说救了很多孩子,因为很多患儿起病时跑到神经内科去看,比如有些患儿发现走路不稳等症状,以为是内科的病,但是照片子发现脊髓里血管畸形出血,就能马上到我们神外来,因为我们是一个中心了。但是如果在过去,内科会诊很可能会耽误时间,很多这类病人再来外科治疗时,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,很可能终身瘫痪了。
神外前沿:在神经外科体系中,北京儿童医院神经外科是什么地位?
葛明:在神经外科体系,北京天坛医院是无可置疑的老大,我的老师王忠诚院士真是高瞻远瞩,我当时去工作时天坛神外还没有江湖老大的地位。1995时,王忠诚院士年做了一件事得罪了很多人,但是现在看来做的太英明了,当时把科里一些正当年的老主任全换下来了,当时最年轻的主任和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,就是因为不用显微镜。当时那些人都不理解,但王忠诚院士让更年轻的张俊廷、马振宇等当主任,他们才40岁出头,从此之后天坛医院神外飞速发展。
北京天坛医院江湖老大的地位大家是公认的,而北京儿童医院的神经外科起步较晚,在2007年建科到现在才10年,和天坛没法比。但是北京儿童医院在张金哲院士带领下,把中国小儿外科从无到有建立起来了,也一直想发展小儿神外。
我们儿童医院神经外科在倪鑫院长的领导下,正在向成为中国小儿神经外科领军团队做不懈努力,当然要想成长为天坛医院那样的神经外科地位,至少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行。我们科室现在每周四都进行业务学习,从外面请人来讲一些新进展新文献,这两年来,科室里的年轻医生成长的特别快。
受访者简介:
葛明,主任医师、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,现任国家儿童医学中心(北京)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神经中心主任兼神经外科主任。
1983年就读于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,1989年毕业后在北京天坛医院从事神经外科临床工作。曾任功能神经外科病房副主任、小儿神经外科病房主任。2015年5月调入北京儿童医院,工作以来参加神经外科手术5500余例。
师从我国神经外科奠基人王忠诚院士及“亚洲第一刀”张俊廷教授,对儿童视路胶质瘤、鞍区肿瘤、三脑室后部肿瘤、后颅窝肿瘤和脑干肿瘤,癫痫的外科治疗及VNS治疗,肌张力障碍的DBS治疗,具有较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手术操作能力。
现任中国医师协会脑胶质瘤专业委员会小儿学组副主委、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神经损伤学分会常务委员、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学分会小儿神经外科学组委员等学术职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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